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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七章 陪我一起睡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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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七章 陪我一起睡嗎?

顧崢坐在沙發一頭。

安雯把枕頭擺在顧崢腿邊,睡覺。

他的手牽著她。

偶爾也會抽開,等他再握住她的手時,她會輕輕回握。

那時,顧崢總是忍不住側低頭看一眼。

她雙眼緊閉,濃密卷翹的睫毛印在眼瞼上,呼吸清淺,唇瓣飽滿紅潤。

回握的動作,像是睡夢中的潛意識。

讓人心安。

當天際有了魚肚白,顧崢摘掉眼鏡,闔上酸澀的眼皮,微仰著脖子緩慢轉動,自胸腔發出一道悶聲。

安雯眉心輕擰,撩開眼皮。

顧崢察覺,摸著安雯臉頰,聲音很輕:“吵到你了?”

安雯沒應聲,先是看向酒店窗外,推測大概是清晨六七點。

其實她這一晚都沒睡實,心裏太過沈甸甸。

安雯很輕地搖頭,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:“你還沒忙完嗎?”

其實籌劃得算完整了,接下來有人會步步施行,但顧崢有坐鎮的習慣,以確保萬無一失。

不過現在,距離這場仗的開場……

顧崢看了一下手表:“我可以休息一會兒。”

那快去啊。

爭分奪秒啊。

安雯幾乎立刻從沙發上竄起來,拉著顧崢手臂把他拖起來:“快去休息!”

快脫掉這身襯衫、西褲,好好休息一會兒。

顧崢順著安雯微弱的力道站起身,他只是稍稍使勁,她就落進他懷裏。

她仰著頭,抿著唇,杏眼微睜,眸色明亮,眨兩下:“幹嘛?”

雙手環住細腰,微微收緊。

他埋頭,看著她眼睛,邀請:“陪我一起睡嗎?”

安雯當然知道此時的‘睡’,只是單純的‘睡覺’。

但或許,他在確認。

畢竟睡一起,也得有個身份不是?

她郁悶,難道自己的答案不夠明顯嗎?

安雯從不吝嗇,那就讓答案更明顯一點好了。

她攥著他的襯衫借力,踮腳,親一下他臉頰。

她眼若流星:“顧崢,你記得我第一次親你嗎?”

她指尖一點,等不及的提示:“就是親的這個位置。”

她雙手落下,環住男人的勁腰,身子完全貼上去:“當時你問了我一個問題,你現在可以再問一遍。”

那時,是在Y國。

她生病了頭腦發昏…

好了。

此刻不狡辯了。

她被美色所惑,親了他一下。

然後他問:“安雯,我是你的誰?”

安雯覺得,重新開始的話,就從這裏重新開始吧。

四目相對,靜謐好幾秒。

顧崢沒問安雯預想的那句話。

他喉結滾了滾,溫情地捧起她的臉,視線放肆又極具占有欲地游離。

早晨的陽光終於沖破層層雲霧,斑駁地傾灑。

昨晚的雪,怕是都融化了吧。

顧崢偏著頭欺近,很溫柔地啄了一下飽滿的唇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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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 “安雯,我愛你。”

在安雯的怔楞中,顧崢又吻過去,卻被嬌小溫暖的掌心擋住。

她臉頰泛紅,眼眶晶瑩,嘴角委屈的下拉,彎著音調:“顧崢,你胡子好紮。”

顧崢:“……”

剛洗過澡的衛生間,充滿熱氣。

顧崢圍著白色的睡袍,一手撐著盥洗池臺面,一手拿著刮胡刀,身體微微向前探,對著鏡子刮胡子。

安雯依著衛生間門框,安靜的看著這個背影。

有些好看。

有些迷人。

還很性感。

是她的男朋友。

剛才對她說了,我愛你。

安雯想起和顧崢剛分開那會兒,頻繁做的一個夢。

夢裏的場景是在顧崢的家裏,顧崢的房間。

她側躺在床上淚流不止。

而他從背後擁來,語氣溫柔地問:“安雯,你哭什麼?”

她雙手握拳,泣不成聲:“你根本不愛我…”

他給她抽了一張紙,輕柔地擦眼淚:“我怎麼會不愛你呢?”

她哭得更兇了,雙手掩面:“那為什麼…為什麼只有我在傷心?只有我在難過?”

我們分手了啊!

你不傷心嗎?

你不難過嗎?

每到這時,安雯從夢裏醒來,會發現臉上真的有眼淚。

那時的安雯剛認識到顧崢的冷靜自持和強大,不止存在工作中,還存在感情裏。

冷靜自持到仿佛缺少溫度。

強大到仿佛沒有心。

如,會貫穿他一生的信條。

可原來不是的。

昨晚在雪地裏,她推開他好幾次。

他還是不放手。

最後一次,他近乎奢求:“安雯,不要推開我。”

安雯才發現顧崢不對勁。

大概是酒精,破碎了他的盔甲。

盔甲褪去,他也不過是凡體肉胎。

也有脆弱。

也有害怕。

他不過是克制,是壓抑。

又或者像他所說,他在扮演另一個人。

他…厭惡自己……

顧崢刮完胡子,抱著安雯上床。

燈光熄滅,又拉上了厚重的窗簾,昏暗一片。

應該是好寐的。

但安雯睡不著。

她在昏暗中一點點勾勒他的輪廓。

怎麼有人睡覺還蹙眉呢?

她的手探出被子,指尖緩緩過去,還未碰觸到那淺淺的褶皺,被逮住。

安雯楞了一瞬,嗔怪:“你怎麼還沒睡?”

顧崢順著

那小巧的指尖,到柔軟的手掌,再到纖細的手臂。他把人擁緊,聲音沈:“睡不著,有話想跟你說。”

安雯把頭埋進寬闊的胸膛:“那你趕快說,說完趕快睡。”

顧崢先吻了吻發絲,才開口:“你不是問我,如果和你分開,會不會和別人結婚嗎?”

顧崢當時沒回答這個問題。

因為理智上的答案,沖撞他的情感。

所以,他回答不了。

昨晚的不理智,是他的答案。

可他現在,是理智的。

他接受。

這一生,只她一人。

若不是她。

就算了。

顧崢:“安雯,我可以回答你。”

房間靜靜的。

安雯耳畔貼著滾燙,能聽見很重、很快的心跳聲。

他胸腔起伏:“我的答案是,不會。我不會和除你以外的人結婚。”

安雯早就模糊眼眶。

她哽咽著坦白:“我騙你了,顧崢,我騙你了…我當時說、說我會喜歡很多男人,是騙你的…我就是覺得你都沒有非我不可,那我也不要非你不可…你知道我這個人,嘴硬不認輸的。”

說到這裏,她又委屈:“其實在很久以前,我就覺得除了你,我不會再愛其他男人了…是真的!”

她急於佐證:“你還記得你在我家樓下和外公打電話,我突然沖到你懷裏,說我很愛你,還被外公聽了去那件糗事嗎?那是我第一次有這個想法。”

顧崢當然記得。

那麼熾熱的愛意表達。

但他當時…只覺得是小姑娘嘴甜,會哄人,會撒嬌。

他當時,那麼膚淺地理解她的‘愛’。

當時…還那麼早……

安雯吸了吸鼻子,又說:“後來的所有,我都更加確定,確定除了你,我不會再愛其他的男人。”

她那麼早就確定的事,他找了這麼久,才有答案。

他向來權衡,權衡著這一生有多長,權衡著自己周身牽扯,權衡著承諾是否能辦到。

於是,連‘愛’也權衡著表達。

還覺得,是理智…

思緒到這裏,顧崢有些難耐,唇一下一下地落在安雯頭頂上。

安雯圈住顧崢的腰,哭腔很濃:“顧崢,和你分手,只是因為你不是非我不可而已,只是因為這個!顧崢,我很愛你,因為你特別!特別!特別好!真的!!!”

她哭出聲:“你不要討厭自己,好不好?”

到這裏,顧崢才明白,安雯的這些話,不是在述說自己是先確定愛的那個人的委屈。

他聲音暗啞:“你…聽到了?”

她鼻音很濃地‘嗯’了一聲。

半晌後,她感覺到抱著她的手臂收緊和微微顫動。

她剛擡起頭。

就被手掌蒙住眼睛。

安雯咬住唇,淚如雨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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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崢緩解情緒後,下巴在安雯額頭親昵地蹭了蹭:“你想聽嗎?”

他沒說具體,但她明白。

她點頭,還帶著哭腔:“想。”

顧崢聲音很平靜的述說。

那是他和顧峣共同的八歲生日。

那天,顧家宴請了很多人做客,家裏也在幾天前就開始籌備裝扮,其中有一艘花船,是顧峣想要的生日禮物,莊慧當然滿足。

不僅滿足,還和顧峣一起畫設計圖,一起選花選材料,一起完成花船。

事發時,眾人都在宴客廳。

顧峣帶顧崢去後花園游泳池看花船。

顧峣難得開心到蹦蹦跳跳:“媽媽真的幫我還原了,和夢裏一模一樣。”

花船在泳池邊,和顧峣夢裏的一樣,船尾綁著五色的粗麻繩。

顧峣邀請顧崢去船上坐一坐,顧崢沒什麼興趣,剛掉頭跑了兩步聽見身後咕咚一聲。

他跑回去,要拉他,卻被反拉進泳池。

莊慧最先出來找孩子,發現了他們。

顧崢活下來了。

顧峣在醫院搶救兩天,還是離開。

莊慧無法承受,患了PTSD。

她內疚,她痛苦,她極容易受到驚嚇,又極容易情緒崩潰。

她一日一日的陷在那場噩夢裏。

她也曾經跳進水裏,想要結束生命。

而那時顧崢不懂這些,他只知道,媽媽再一次抱他,是因為他戴上眼鏡,像哥哥……

安雯的眼淚,一直流,一直流。

她知道她應該堅強地安慰他,應該展現她的力量,應該在這種時刻成為他的依靠。

可她感覺無力。

就如顧崢所說。

哪有錯呢?

都沒有錯。

莊慧只是生病了,只是看見他這張臉應激……

顧淵只是把妻子放在第一位,因為妻子生病了,兒子是健康的啊……

還有其他人,不是都在安撫他,只要媽媽病好了,就會好的嗎?

所以,顧崢怪不了任何。

只能承受。

因為,他在那天,活下來了。

安雯哭了好久,哭到還是顧崢反過來安慰她,帶著點釋然的笑意:“早知道你會這樣哭,我就不說了。”

安雯全身潮熱地擁抱過去:“阿崢,不要陷在最開始,你就是你,你長成了你。”

安雯沒有鼓勵顧崢要怎麼去改變。

幾十年,怎麼可能輕易改變呢?

她想讓他,接受自己。

只有接受自己之後的轉變,才是真正的愈合。

愈合,需要一點,一點,再一點……

而她,會陪著他。

安雯的淚水沾在顧崢耳廓上。

他聽見她哭著說:“阿崢,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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